【海蓝·小小说】深情惜别

她来到这个小山村后的工作，就是放队里的几只羊。活不累，羊和她好，很温顺，她可以在它们吃草的时候，把自己埋进树丛，躲进浓荫，偷偷地看她下乡时带来的一些禁书。这是一份快乐，快乐似水，慢慢地冲走压在她心头、令她痛苦的阴霾。

和她一般大的牛儿，是队里的牛倌，土生土长在这里，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是生产上的一把好手，经管着队里的好大一份家业。

牛儿总是光着膀子，挥着柳条，像午马刀一样，到处削着草尖儿，威风凛凛的。有时他会停下来，用手遮住眼睛看太阳，适时地赶着牛群去饮水。

起初她只是偷偷地看他一眼，慢慢地她发现牛儿泛着油光的脊梁和舞马刀的姿势很美。

有一天她来到草地很早，突然听到了悠远的歌声：“......跑马溜溜的山上，有个......”是牛儿！从另一座山头，赶着他的牛群老远地走了过来。牛儿还会唱歌，唱得挺好的 。她翘着脚儿朝他走来的方向看着，歌声却突然停止了，牛群也调转了方向，走开了。后来，是她主动赶着羊儿走近牛群的。是她主动和他搭讪的。

再后来，他教她下“五道 儿”，一有了游戏，俩个人便无拘束了。他说：“你看书，我帮你看羊。”她会弄来清冽的泉水给她喝，还会採来她叫不上名堂的山果给她吃，她嘻嘻的笑着，眼睛瞄着他，享受着这一切。这时，她和他的眼神里都流淌着幸福。他还会採撷大束的鲜花给她。后来就做成花环，戴到她的脖子上，就有小花儿插在她的辩梢。山坡上便时常漾起朗朗的笑声。牛儿不单有付出，也有回报。渐渐地乡邮员为她送包裹的次数增加了，妈妈寄来的吃食，她总是慷慨的和牛儿共享，开始牛儿不肯，她便生气，气哭。牛儿只好哄她？听她。最后就不客气起来，有时还会问：“还有吗？”她总是留一点儿，这时候给他。村里人都知道两个孩子处得很好。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，既平淡又有些诗意。

有一天老支书把她喊了去，给她张表，说：“招工了，过两天回去吧。替我问你爸好，他又要主持工作了。”原来当过劳模的老支书知道自己的父亲！

很快通知下来了，她该起身了，东西都已打点好。可她还有些恋恋不舍，说起来，她和牛儿也没有什么，可她还是心存歉意。她撕下一页纸，写道：“再见了！牛儿，谢谢你。可惜我不能带你走。”夹进她决定留给牛儿的书里。

外面有人喊她走，说到公社有车。

她匆匆地跑了出去，今天牛群没有走远，就在前面的山坡，她气喘嘘嘘地走近牛儿 ，牛儿迎上来，却不说话。她把书捧给他，几颗泪珠儿滴落下来。牛儿不接书，低低地说：“你走吧，有空再来。”她扑上去，抱住了牛儿，这是她少女的第一次拥抱。牛儿僵住了，呆若木鸡。她心爱的书都扔在了草地上，有鲜花正盛开在书旁。